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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旭: 美国扩张背后的“独特的理想和理念”

2017-12-19 战略观察家 网海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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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前的“美国人”是英国移民来美洲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在掠夺世界的地理大发现中,他们是美洲的后来者。但后来者居上,竟然弄出来一个国家。法国人和西班牙人都比英国人来得早,却都没有在美洲这个丰腴的地方“繁殖”出一个“子国家”,不能不承认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民族生育力”——其实就是国际政治术语中的扩张性——强。

这种内在的冲动力,随后一次又一次地体现在世界各地的争霸中。美国先是赶走了“生父”英国人,接着又在美洲自己想要占领的地盘上赶走了所有欧洲的叔伯们,让他们被迫远走东方,欺负日本和中国。后来,美国已经长成青年,夺得足够大的地盘,然后又赶到它的父辈那里,复制在美洲取而代之的一幕。经过两次世界大战,美国一统江湖,欧洲称霸世界几百年的历史,彻底寿终正寝。这期间,无论西班牙还是英国和法国的表现,都无法和美国相比。它们被自己身边的德国打得鼻青脸肿。而美国却轻而易举地拿下德国。当然,它是在德国筋疲力尽的时候下手的。

改革开放的中国,知识精英界弥漫着向美国学习的热情。知己知彼,学习美国的什么呢?我认为首先要明白美国是怎么强大起来的。

美国学者罗伯特·卡根有一个观点:他认为美国历史上就是一个危险的国家,扩张成性。而正是永不停歇却又总是成功的扩张,成就了美国的强大。这扩张,在中国的历史上叫开疆拓土。但这一中国概念,根本就无法容纳“美国精神”。美国的扩张绝不仅仅是领土扩张。罗伯特·卡根说:“在南美大陆、西半球和欧洲的人民和国家出于多种原因认为美国是危险的。首先是美国人侵略成性,对领土和占统治地位的追求欲壑难填。19世纪20年代,一个墨西哥的委员会得出的结论是,美国人是一个‘最野心勃勃的民族,总是准备蚕食邻居的领土,毫无一丝诚信’。”

“占统治地位的追求”,才是美国扩张的本质。蚕食领土,只是这种追求的一种方式。而且和后来的随意入侵别国,抓捕或更换别国领导人,强行肢解别国,用技术控制全球,控制全球海峡,用统一的纸币掠夺世界财富比起来,侵占别国领土简直不值一提了。

相比之下,一些幼稚的中国学者,口头上本能地谴责侵略,内心真诚地追求着浪漫、理想的和平主义,却又想学习美国的强大,怎能摸到帝国的真谛?东施效颦、邯郸学步在所难免。

罗伯特·卡根说:“自17世纪初期,不断在这个大陆遭到驱赶的印第安部落毫无疑问持相同的看法。西班牙人、法国人、俄国人和英国人也持此观点。他们都曾被‘人数众多’‘好战’‘不安分’的美国人从陆地和水域赶走。这些野心勃勃的美国人是‘令人恐惧的敌人’。

在叙述了众所周知的历史事实之后,卡根认为,在美国野心勃勃的扩张后面是美国关于世界和人性一整套独特的理想和理念。

“独特的理想和理念”,是打开美国政治密室的钥匙。

卡根说,“美利坚合众国的外交不仅反映美国的立国理念,而且也为美式民族主义所左右”。当美国人与外界接触时,他们很难对所遇到的“恶魔”视而不见;在与外部世界交往时,美国人所信奉的理念作为一种潜意识总是若隐若现。美国另一位保守主义著名评论家乔治·威尔将美国这种与众不同的国家特性归纳为“救世主的冲动”。

这种“救世主的冲动”存在于大多数美国人的头脑里,由于美国采取选举制度,民众的意志可以直接转化为领导人意志,接着又直接转化为美国意志。这种正反馈式的循环,是美国成为世界帝国的内在动力。在这种“救世主的冲动”推动下,美国的文化充满帝国的霸气,美国的经济像八爪章鱼一样攫取全世界的资源,美国军队把世界当作白头鹰爪子下的一块礁石。

这种“救世主的冲动”,是近代欧洲人才有的。由于工业革命和资产阶级民主、自由的启蒙,自古就有的扩张意识,被涂上了一层“解放者”和工业文明普及者的好看的油彩。由于在地理大发现中看到别的地区和民族,都处在落后的位置上,于是,欧洲人在屠杀和抢劫之后,还油然生出对自己的尊敬。

英国人罗伯特·库珀说:美国是一个人为的国家,立国之基是启蒙运动的理想,这使美国变得自由、民主和危险。在美国人看来,美国的制度只有变成“世界的制度”,才能生存下去。库珀由此断言:美国从来不是一个维持现状的国家,而是希望按照自己的意念改造世界,以便让全世界“采纳美国的制度”;而且美国人认为,因为它的事业是正义的,因此不会限制自己的权力,而是追求绝对的权力,美国人只有在其他国家被远远地甩在它后面时才会感到安全。正是这种对绝对权力毫无节制的追逐,以及按照自己的意念改造世界的想法,使美国变得“危险”了。

罗伯特·库珀的观点,不仅是理解冷战结束后美国外交、军事政策的放大镜,更是观察美国民族性格及其国家心理的内窥镜。在别的国家眼里,美国是追求霸权,但在美国人的感觉中,他是在追求自由,是在自然而然地实践着以美式民族主义为内核的“国际主义”。

卡根在《危险国家》一书中说,从美国立国理念派生出来的“理想主义”“干涉主义”其影响要远远大于“现实主义”“孤立主义”,前者是美国外交政策的主流和大方向,而后者从来就不是美国外交政策传统,在历史上,后者可能对前者起到拉拉扯扯的作用,但不会影响美国外交的总体方向。

我完全同意卡根对他自己国家的分析。这也是我对美国持续观察后得出的结论,更是我认为美国正在建立世界帝国的逻辑起点。一切行动的背后,都有思想的支配,而思想首先发端于理念。卡根认为,美国的立国理念与众不同,它不是基于共同的祖先、共同的历史或共同的土地——这是中国和其他众多国家的理念,而是全体民众对《独立宣言》中人人平等原则以及美国宪法中自由与共和理想的效忠。在这种独特环境下,美式民族主义是一种具有普世意义的新民族主义,笃信全人类不可分割的权利是超越地理界限和血缘关系的。卡根因此认为,国际主义是美式民族主义的核心。这个美国人心目中的“国际主义”,与中国人在抗美援朝时期喊响的中国式国际主义有天壤之别。中国式的“国际主义”实际上是帮助别国主持国际正义;而美式“国际主义”的真实含义是国际主持。

在《流氓国家——谁在与世界作对》一书中,美国学者克莱德·普雷斯托维茨说:美国虽诞生于对帝国的反抗之中,但它从一开始即埋有自身成为帝国的种子。17世纪初,冒险到新大陆来建立殖民地的有两种人,他们都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命运而来。与约翰·史密斯船长一同奔赴弗吉尼亚的冒险家和手艺人寻求的是财富,与约翰·温思罗普总督去马萨诸塞的清教徒寻求的是天堂。

这个所谓的“帝国的种子”,就是欧洲人的扩张基因。欧洲的政治“强暴”了美洲的躯体,生出具有欧洲基因和美洲体魄的“美国”,这个“杂种”国家,随即成长为举世无双的帝国怪物,威胁全世界。

作者简介:戴旭,国防大学教授,战略研究所副所长。大校。代表作有《C形包围》《盛世狼烟》等。首次提出美国称霸世界的全球战略和对华战略围堵战略;首次提出中国需要新型军队,中国新型军队要奉行鹰击战略,树立蓝色国防观;首次提出中国军队要有八千里外拦截战争的能力。近年来,参与网络意识形态斗争,连续发表《中国政治安全与美国第五纵队》《美国中情局是如何在全球操纵颜色革命的》《互联网+战争催生第七代战争》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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